一、所谓“内势”即无形之使转。
其盘纡于虚,无迹可寻,行楷多用此法。内势笔断意连,点画交际处可用“度”法,所谓“度”者,即“一画方竟,即从空际飞渡二画,勿使笔势停住,所谓形现于未画之先,神流于既画之后”。此亦即“隔笔取势,空际用笔“,有暗渡陈仓之妙。此法从楷书中来,楷书形断意连,势从内出,有点画处,筋络相连;无点画处,气脉流贯,楷书使转无形,草书使转有形,真书之用使转,犹行草之有牵丝。文徵明曰:“真书血脉贯通,放之便是行草;行草动必有法,整之便是正楷,能书者要是一以贯之。”由于在点画交际处,一枝笔于纸面极低空中作过度动作,故看上去好像笔不离纸一般,如此一笔接一笔,一笔管束一笔,自然气脉贯注,精神聚正如丰坊《书诀》所谓:“行笔而不停,著纸而不离,轻转而重按,如水流运行,无少间断,永存乎生意。”
能运中锋,势从内出,则气从画中贯,发笔时从大处从容来,收笔时从大处从容去,牵丝虽不露形迹,但形不贯而气贯,气贯则无论大小、长短、平直、旖侧,无往而不当,这是一种高级的贯气方法。晋人作行书,形不贯而气贯,若断还连,试观王羲之《兰亭》便可得其旨趣。
欲势从内出,非精熟于用笔,难臻斯妙,关键处又在发笔和收笔处,发笔时能承上笔势,收笔时能启下行气,或逆或藏,或收或缩,自然气完神足。陈绎曾《翰林要诀》中谓:“字之筋,中锋是也,断处藏之,连处度之,藏者,首尾蹲抢是也。度者,空中虚打势,飞度笔意也。解藏度二字,则无死笔,活处在筋也。”
无形之使转,在
书法术语中又称为“筋”法,筋藏之肉内,筋脉相连,气血自然贯通,正如蒋和《书法正宗》所谓:“有筋者,顾盼生情,血脉流动,如游丝一般,盘旋不断,有点画处在画中,无点画处,亦隐隐相贯,重叠牵连,其间庶无呆板散涣之病。”
总之,气以不外露为贵,晋人作行草,极少有数字连绵缠绕者,潜伏于里,使人莫测端倪,试观晋王秭《伯远贴》,笔意流动,映带匀美,每个字都富有姿态,体势跌宕,虽字字不相连属,但整幅布局,有一气呵成之感。
二、所谓“外势”即有形之使转,其盘纡于实,有象可睹,行草多用此法。
外势以露锋居多,收笔时带出一缕锋痕。在书法术语中谓之“牵丝”,点画与点画、字与字交换过度时带出一缕墨痕相衔接,谓之“游丝”。这二种笔法又称为“引带”“带笔”。如“使”字左竖收笔带出一缕锋痕为“牵丝”“一”和“身”之间,“想”“必”“及”之间相衔接的墨痕为“高空游丝”。
牵丝和游丝皆在书写行书时因笔势的往来偶然不经意带出,如长空游丝,摇曳而往来,增强了点画之间的流动感,用笔虽轻,细如丝发。却挺拔婀娜,寓刚于柔,当以出之自然为贵,非年高手硬,难臻斯妙。
牵丝和游丝在行书中只能偶尔为之,不可多用,多用则连绵缠绕,给人以眼花缭乱之感。赵宦光《寒山帚谈》谓:“晋人行草,不多引锋,前引则后必断,前断则后可引,一字数断者有之。后世狂草,浑身缠之以丝牵或连篇数字不绝者谓之精练可耳不成雅道也。”
另要注意,引带之笔,本是无中生有,只处于从属地位,犹文章之过脉。故一般地说,引带之笔,不宜重用,过粗则往往使点画与牵丝不分,有喧宾夺主之嫌。但古人写行草时,亦偶有重用而不妨正者,运用得好,反添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