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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听到有人说粤语是古汉语的活化石粤语到底在哪些方面像古汉语呢

学习经验 粤语

2019年11月06日 21:51:54
说起粤语,经常听到有人说“粤语是古汉语的活化石”。
粤语作为汉语的七大方言之一,保留了不少古汉语特征,可以称得上是古汉语的活化石之一。南宋时期的朱熹在《朱子语类》作出评价:“因说四方声音多讹,却是广中人说得声音尚好,盖彼中地尚中正。”可见早在南宋,广东已是语音比较“正”的地方了。
《朱子语类》
那么,粤语到底在哪些方面像古汉语呢?
有人说,粤语有倒装,说“我走先”而不是说“我先走”,不过这显然没抓住重点。本文就带你大体了解一下,粤语到底在哪些方面接近“古汉语”?
首先声明,本文所讲的“古汉语”,是指以唐、宋时期为代表的“中古汉语”。古今诗人写格律诗、填词等都是依据当时的语言写的。
声母篇
上述那句绕口令,是人们经常用来调侃粤语是“鸟语”的一句话。原因之一是,“家”在粤语中读ga,而在普通话读jia。但他们不知道,“家”字在古汉语中其实更接近ga,如今很多南方方言中家也读ga。普通话jia的读音,已经相去甚远了。
在古代,虽然没有录音机,不过有一系列韵书传世,主要编排方式就是将声母相同、韵母相同的字排列在一起,加以分类。
以宋朝的韵书《广韵》所载的“见母”这一组为例,在古代都是g声母的,该组的代表字有“姑、吉、几、诡、各、格、公、兼、居、佳、纪、过、九、古、俱、规、乖、举”,粤语分别读姑(gu)、吉(gat)、几(gei)、诡(gwai)、各(gok)、格(gaak)、公(gung)、兼(gim)、居(geoi)、佳(gaai)、纪(gei)、过(gwo)、九(gau)、古(gu)、俱(keoi)、规(kwai)、乖(gwaai)、举(geoi)。
大都以舌根音g为声母的,而普通话中,有一半字的声母变成j了。
另以“心母”这一组为例,是一组声母为s的组合的字集,代表字有“私、桑、相、斯、写、思、须、苏、悉、素、先、息、虽、辛、胥、速、司”,粤语的读音全部是s声母,而普通话中,这17个字中有8个已经变成x声母。
所以,我们经常发现粤语的g、k、h声母经常对应普通话的j、q、x,就是因为这些字在普通话中的舌位从后部转到中间,语言学上称之为“腭化”。这种腭化现象造成大量的合并和混淆,是普通话的同音字飙升的原因之一。比如“久经考验”被调侃为“酒精考验”,而在粤语中,久(gau2)经(ging1)和酒(zau2)精(zing1),发音是完全不同的。
韵母篇
粤语的韵母在存古方面————大的特点是保留了m、p、t、k韵尾,这些都是原本存在于中古汉语中的成分。
首先看m尾。粤语和古汉语一样,均有一整套的鼻音辅音系统:m、n、ng,如:心(sam)、身(san)、生(sang)。而普通话中只剩下n和ng两个鼻音,分别为前鼻音、后鼻音。m鼻音与前鼻音n发生混淆。
《广韵》中的“深摄”“咸摄”这两组字的韵母均是m韵尾的字。以“侵母”组为例,代表字(反切下字)“禁、枕、?、甚、锦、谮、针、吟、今、簪、心、朕、凛、稔、深、寻、林、淫、荏、任、荫、鸩”,在粤语中都是整齐划一的m韵尾:
禁(gam)、枕(zam)、甚(sam)
锦(gam)、谮(zam)、针(zam)
吟(jam)、今(gam)、簪(zaam)
心(sam)、朕(zam)、凛(lam)
稔(nam)、深(sam)、寻(cam)
林(lam)、淫(jam)、荏(jam)
任(jam)、荫(jam)、鸩(zam)
而普通话中,已经没有了这个韵尾,大都转化为前鼻音n尾。所以,古代的m韵尾的字,在粤语中基本仍然是m韵尾的字,你说古老不古老呢?
m尾的重要性,使粤语的辨识度显示优势,比如:
点≠典,弹≠谈,陈≠沉,今≠斤……。
另外,也可以用来欣赏m韵诗,比如杜甫的《春望》。
春望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sam1)。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sam1)。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gam1)。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zam1)。
古人写诗词很注重韵律之美。
当诗歌中使用m等闭口韵时,感论坛彩是偏于阴暗的,本诗的m韵尾烘托了作者挂念亲人、心系国事的情怀,充溢着凄苦哀思。这些诗词如果用普通话读的话,是很难深刻地领略到的。
再来看p、t、k韵尾,比如“识”(sik1),即是发完si之后加一个k的口型,一发即收。在古汉语中,这3个声调有个专有的名字,叫“入声”,是古汉语平、上、去、入四个声调之一(入声已在现今普通话和大部分北方话中消失)。
古代有些诗词,为了表达激愤、郁闷等情绪,会专门使用入声韵,比如岳飞的《满江红》、李清照的《声声慢》、柳永的《雨霖铃》。
正是因为入声这种短促、一发即收的特征,用粤语读这些诗词,更能领略其中之味道。
以《满江红》上半阕为例: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hit3)。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lit6)。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jyut6)。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cit3)。
用普通话读《满江红》,总觉得慢慢悠悠的。但是用粤语读,跳跃感油然而生,直观地表现出诗句之中激昂悲壮的情绪。
再举个例子:
煮豆燃豆萁,漉豉以为汁(zap1)。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jap1)。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gap1)。
这是曹植在被逼迫下写出的《七步诗》,如果用保留入声的粤语读,韵尾一发即收,作者内心的悲愤一览无余。
声调篇
前面提到,古汉语有平、上、去、入,四个声调。
现代普通话和各方言的声调与中古汉语的四声(平、上、去、入)都有一定关系,近现代汉语出现的“阴”“阳”(古人喜欢用“阴”“阳”,实际上就是高音和低音)声调本质上是对应了中古汉语的“清”“浊”声母,在近代汉语理论上均可按上述条件分辨八个声调(阴平、阳平、阴上、阳上、阴去、阳去、阴入、阳入)。
粤语的九声六调完全继承自中古汉语的平上去入四声,并按照清声入阴、浊声入阳的规律进行分化、发展,并从“阴入”中派生出中入,使高低音分布更为均衡。
普通话也是“四个声调”,但继承关系已经很弱了。普通话的“四声”是把中古汉语的平声分成阴平、阳平两种,同时丢掉了入声(派入其他声调),普通话的新“四声”是: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刚好也是四个,但唯独不见了“入声”。
普通话的声调和中古汉语的对应关系十分繁乱(见上图)。声调的混乱就会导致平仄混乱,导致用普通话读古诗词读不出应有的韵味和美感。所以建议大家尽量使用方言去读古诗词。
以普通话演变过程中的“浊上归去”为例,“社,市,舅,妇、似”,如果仍然维持原有的调类,应该在普通话中都是读上声(第3声)才对,但是普通话把这些字的声调混入了去声(第4声)。而在粤语中,仍然是上声。
下面看看粤语的对应关系:
可以看出,古汉语和粤语均包含平、上、去、入四个声调,汉字在古代读什么声调,在粤语中基本上还是什么声调。
所以,粤语的声调较为完整地继承了中古汉语的体系。而仅有4个声调的普通话,由于声调的缺失,和音节的大幅度合并,降低了辨别声音的维度。在现代汉语词汇量暴增的今天,普通话在应付同音近义字方面,也越来越有心无力。
粤语则更能避免这一点:
根据手机应用“汉字古今中外读音查询”的数据库,普通话的音节数有1370个,而粤语的音节数有1885个,闽南语则有2219个。
以下图这七个字为例,在普通话中都读yì,但是在粤语、闽南语中读音各不相同。而这七个字的古汉语读音也是各不相同的。试想如果没有粤语、闽语、客家话等方言,我们的语言会减少多少色彩?

大家可以试一试读一读以下这些字词:
权力≠权利,的≠地≠得,检察≠检查
法治≠法制,校服≠孝服,上吊≠上调
公务≠公物,事故≠世故,叫做≠叫作
意气≠义气,事务≠事物,及时≠即时
厉害≠利害,考察≠考查,界线≠界限
侦查≠侦察,形势≠形式,专集≠专辑
词汇篇
会粤语的人,只要一开口,古雅的文言文味道就“飘”出来了。
比如(左边是粤语):
亦--也;亦即系--也就是;几时--什么时候;
几多--多少;得闲--有空;皆因--因为;
于是乎--于是;终须--————终;卒之--终于;
无谓--犯不着;姑勿论、且勿论--先不说;
今日--今天,饮、食--吃、喝;着--穿;
行--走,走--跑;文、毫--块、毛;
差馆--警察局……
是不是觉得是在听文言文?
另外,粤语的单音节词很多,类似于古汉语的表达,而普通话中有很多词结尾带“子”字,粤语中就很少,“鞋”就是鞋子,“箱”就是箱子。
综上所述,粤语的确保留了不少诗词文化————灿烂的唐宋时期汉语的特征,继承了不少的唐宋语音和词语。
当然,也不能直接说“粤语就是古汉语”,这是很荒谬的说法。天南地北各种方言,可以说都是古汉语的后代,都或多或少留存着古汉语的基因,并非只有粤语才是古汉语的“活化石”。语言也不是越古老就越优秀,各种语言之间也没有高低优劣之分。
就粤语来讲,经过一千多年的发展,现代粤语早已“今时不同往日”,成为既古典又时尚,既传统又现代的,集合19个声母、56个韵母,9个声调的体系庞大的全功能语言,承载着极其丰富的文化信息。
学母语,用母语,用历史悠久的母语去学习古代文化,不但是一场中华文化的穿越之旅,更是一件既有情怀,又具风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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